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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4章 寵妾的出路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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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4章 寵妾的出路2

等到孩子洗三這日,參加完宴會,周夫人抱著新生兒來看景華。景華還在月子裏,中間隔著一道屏風,幸虧景華主意正,頂著母親和奶娘的勸說,執意讓房間每天開窗通風,不然這七月流火的天氣裏,周夫人一進來就要被熏出去。

“哥兒年紀還小,洗三辦得雖不盛大,卻也溫馨。老爺把幼年老祖宗賜的玉佩掛在哥兒的繈褓上,京城侯府也送了洗三禮過來。蘇州各路官眷也有禮物往來,只是洗三宴辦得急,很多人都沒來及趕到,等你出了月子,自然能抱著哥兒出席滿月宴。到時還要向你引見諸位夫人,她們都是生產過的,很有經驗。”周夫人溫言細語說著洗三家宴上的事情。

“夫人說得活靈活現,我雖沒親至,但也能想到外面的場景。我在屋裏悶得慌,多虧夫人來看我,陪我說話。不過,夫人有句話我是不讚同的,外面的官眷夫人雖然有產育經驗,可終究是外人,哪裏有夫人細心周到,哥兒養在夫人膝下,得國公府嫡女教導,我都替他歡喜。”景華隔著薄紗屏風,聲音像翠鳥一樣清脆,笑道:“夫人說是不是?”

周夫人端莊慈愛的臉上綻出一絲真實的笑意,“說的很是,哥兒我也抱來了,你可要看看?”

“嗯,抱抱吧。”景華招手讓身邊侍女把新生兒抱進來,看著他皺巴巴的模樣,怪叫道:“天,這麽醜!”

屋內人均笑了起來,周夫人更是歡快:“哪裏醜了,我們哥兒長得白玉可愛,胳膊小腿多有勁兒啊。剛出生的孩子都這樣,等長開了就好了。”

“夫人可別騙我,這麽個醜猴子,哪裏看得出可愛了?別人家的孩子都是胖乎乎的,胳膊和藕節一樣,他額頭皺得和小老頭似的。”

“哪裏會騙你,本就是這樣的……”

周夫人還沒解釋完,景華又驚詫詫叫道:“這麽軟,不行,不行,我不能抱,腦袋要掉下來。他不會是個癱子吧,脖子沒骨頭一樣。”

又是一陣大笑,屋裏充滿了快活的空氣。

景華拉開衣襟,把乳頭塞進孩子嘴裏,忍著痛餵奶,笑得天真:“哎呀,養孩子真是不容易啊。我生了他,餵了他,也算盡心了。夫人快把他抱回去,我都不敢動一下,胳膊都僵了。”

周夫人笑道:“多抱抱就好了,你替咱家誕下了哥兒,是家裏的功臣,以後也要學著養育孩子,管理內宅,我年紀大了,這些也要你替我分擔。”

“那可不行!我做不來這些的,每日看花撲蝶聽戲多有趣,我才不要幹活兒呢!快快,抱出去,我脖子抽筋啦。”景華招呼丫鬟把新生兒抱出去。

“夫人,洗三已經過了,我娘陪我也夠久了,家裏內宅全靠我娘支應,我娘也不願意叨擾夫人太久。您看什麽時候有空,我娘到朝暉堂辭行?”

“都是自家親戚,多住些日子才好,哥兒的滿月禮也快到了,到時候有親姥姥在一旁觀禮也熱鬧啊。”

景華搖搖頭,不知外面的周夫人看到沒有,輕聲道:“這不合規矩,觀禮自有國公府外家派人來。”洗三禮過了滿月禮,滿月禮過了周歲禮,一年二十四節氣,幾十個節日,要是都顧著,一輩子住在聶府好了。

周夫人輕輕怔楞了一下,真心實意得笑起來:“你呀,太客氣,既然蘭太太思家心切,我也不好多留。你日後什麽時候想家了,只管我說,橫豎你家離這裏也不遠,多接蘭太太上門就是。”

“謝夫人。”

周夫人又說了些閑話,才帶著人走了。

朝暉堂,周夫人斜倚在軟榻上,手中書卷半響沒有翻過一頁,突然輕笑道:“這個蘭氏倒是個有趣的。”

陪嫁嬤嬤笑道:“都是夫人慈悲,管她什麽人呢,總能調理出來。”

“蘭氏剛進門的時候,我也沒抱多大希望,可終究老天有眼,派老神仙指點一場,老爺有了親兒,我也算後半輩子有靠。”周夫人想起一年前的時候,都恍如夢中,再料不到還能有孩子承歡膝下。按理說,若是周夫人堅持,以她的家世,按著聶老爺過繼長房子孫為嗣或者在宗族過繼一人也行,可這裏頭有不能言的苦衷。周夫人若有個女兒都能壓著給女兒招贅,或者約定一個外孫姓聶,繼承家業。可周夫人給太婆婆守孝的時候流了一個孩子,當時就毀了身子,此生在不能有子嗣。後續卻查出裏面有大房的手筆,只因聶老爺與世子年齡相近,世子還沒有兒子,世子夫人便動了歪心思。至於裏面有沒有世子的手筆,周夫人沒查出來,可有沒有都沒關系了,周夫人寧願便宜外人,也不肯讓大房占丁點兒便宜。偏偏大房和自己血緣最近,若要過繼,定然是從大房過繼。

這就是周夫人能真心實意為聶老爺張羅妾室的原因之一,當然,更是為了老爺有血脈延續,為了自己的名聲,為了未來國公府娘家的聲譽。

可選妾室也有門道,一直以來周夫人都沒打算挑個良民貴妾,可偏偏事有湊巧,這麽些年都沒有妾室養住孩子,恰巧有道人批命,恰巧來了個條件合適的蘭氏。

“開始我還以為是蘭家搞鬼,現在看來,命數的事情當真說不清,寧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無。蘭氏剛進門的時候,眼裏的哀戚和絕望那麽明顯,後來見識了富貴,特別是懷孕之後,更輕浮起來。本以為她就這樣了,沒想到還有醒悟的一天。不知是不是蘭太太教的,嗯,應該不是,畢竟能說出闔府功臣這樣的話,她不是個明白人。”

“管她什麽人,都逃不過夫人法眼。”陪嫁嬤嬤奉承道。

周夫人搖搖頭,沒有多說,心裏卻再明白不過,老爺是正統的文人士大夫,講究妻賢妾美,蘭氏再美艷動人,也不會動搖自己的地位,所以這麽多年內宅來來去去美人無數,自己卻從沒在意過。蘭氏是第一個有腦子的,不是說以往的妾室都蠢笨,只是眼界不夠,為奴為婢之人,或許被附庸風雅教了些詞句,可一門心思在爭寵上,再美的人也是木偶,哪裏經得起長年累月相處。本以為蘭氏是又一個木偶,沒想到商賈之家居然也能教出這樣心思清明的姑娘。

若她能保持這樣的美德,說不得老爺真能為她做出不一樣的舉動來。

周夫人輕笑,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清呢。聰明人更好,以後自己相處起來也方便,才十六七歲的小姑娘,做她女兒都足夠了,實在不行,慢慢教就是了,誰讓那是聶家唯一男丁的生母呢?

晚上,周夫人就聽到下人稟告,老爺給芷蘭院送了許多禮物過去,這是老爺對蘭氏懂規矩的獎賞。證實了心中猜想,周夫人心平氣和睡下。

芷蘭院的蘭太太卻氣呼呼的,“你看姑爺對你多寵愛,這些東西咱家就是有銀子也買不著,買了也不敢正大光明的穿戴出去。娘多在聶府住些日子,幫你出出主意,早日固寵不好嗎?偏你主意大,都不和我商量一聲就稟告了夫人攆我回去。當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,胳膊肘只會朝外拐。”

“娘,我是你養大的,我的孝心您難道不知嗎?您在府裏也不方便,吃什麽用什麽都要另使銀子,到處賠笑臉,哪裏及得上自己家裏舒坦。我這不是擔心您受委屈嗎?”

“娘能吃苦,只要能幫你過得更好。”蘭太太一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英烈模樣。

“現在就挺好的,我在月子裏,也見不著老爺。再說,大夫也交待,我虧了身子,以後再不能有孩子,能不能服侍老爺都不知道。您在也沒用啊。”

“我的乖乖,大夫什麽時候說的,我怎麽不知道?”蘭太太驚聲尖叫起來。

“禁聲!禁聲!大半夜的,娘,您小聲點。大夫之前怕我受不得打擊沒說,後來我無意間聽到大夫叮囑煎藥的醫女,這才知道。”

“嬌姐兒受苦了!指不定是朝暉堂的幹的呢!你不知道內宅陰私的厲害,世上多的是去母留子的手段,多虧我來了,不然我的嬌姐兒還不直接給人治死了!”

“娘,我問過大夫了,是我年紀小,身子沒張開,這才難產,與夫人沒有關系。您別說這種話,讓人聽了不好。夫人什麽身份?別說我生這一個,就是有十個八個我,生十個八個孩子,都沒辦法動搖夫人分毫。”景華拉著蘭太太的手安慰她:“我如今生下了哥兒,也算報答了父母的養育之恩。家裏有了聶府做靠山,生意也能好做寫。我只盼著娘回去催促侄兒上進,若是能考個功名,改換門庭,那才是闔府榮耀。”

“哪裏有這麽容易,你哥哥弟弟小時候也是天天上私塾的,四書五經比賬本子難多了,咱家就沒長那根筋。”

“所以才要學啊,多學多看,書讀百遍,其義自見。哥哥們年紀大了,要跟著父親管理家業,弟弟和侄兒正是進學的年紀,老爺是正經二甲進士,有什麽不懂的來請教,難道老爺還能藏著捏著?有名師教導,肯定比上私塾強。”

“行吧,行吧,我回去和你爹說。正要教你內宅的事情呢,怎麽扯到哥幾個讀書的事情了?”

“娘家好,我才好,娘,您要是為我好,就督促這兄弟侄兒們上進,日後您也能享老封君的福氣呢!”

“還老封君呢?只要能中個秀才,出門在外被人尊一聲老安人,為娘就瞑目了。”蘭太太的野心忽大忽小,看事情時而清楚時而糊塗,嘆道:“人家國公府的嫡女,我們一介商賈自然是比不過的,不過你也不要怕,娘回去就為你尋婦科聖手,肯定把你調理好了。到時候給姑爺多生幾個大胖小子,什麽國公府嫡女也不敢壓制你太過。”

行吧,讓她抱著這樣的雄心壯志努力吧,景華不置可否。姑爺之類的稱呼,蘭太太也只敢在她面前說,當著聶老爺的面,一口一個老爺尊稱,再不敢放肆。可惜她口無遮攔,以為芷蘭院是蘭家呢,說什麽闔府功臣的話,讓周夫人聽去了,誤會自己有和正室爭鋒的野心。反正蘭太太在聶府幫不上忙,反而拖後腿,幹脆讓她回去吧。

這個年代,正經嫁出去的女兒都不能經常回娘家,更何況自己是做妾的。分開了,遠香近臭,都自在些。

送走了蘭太太,景華的日子肉眼可見的好過氣來。她能洗頭了,能讓丫鬟用熱水給自己擦身,能下床走動,能吃正常食物,不用每天湯湯水水,吃得人只想翻白眼。

除了奶娘還會嘮叨幾句,日子是真的舒坦,連蘭太太都被她送走了,奶娘也只能嘮叨幾句。

調養身體的藥還繼續喝著,景華和蘭太太說身子虧損不是謊話,十幾歲的小姑娘懷孕產子,還是七斤六兩的胎兒,怎麽能不傷身。幸而景華有醫學常識,有產育經驗,有穩定樂觀的心態,按照計劃適量鍛煉,總能養回來了。

出了月子,景華第一次看到她此生的夫主。聶老爺留著山羊須,在這個四十可以自稱老夫的年代,聶老爺已經是徹徹底底的老年人。景華慶幸,聶老爺不是急色之人,對景華也淡淡的,頗有種把她當小孩子哄的感覺。

景華才出月子,她不主動兜攬,聶老爺暗示不成,也不願意放下臉面留宿,直接離開了。

景華的主要功夫,都用在陪伴周夫人上了。

景華穿著一身嫩綠色裙子,坐在周夫人身邊逗弄孩子,笑問:“天天哥兒哥兒的喊著,怎麽還沒個正經名字。”

“老爺翻爛了典籍,還沒找到配得上咱們哥兒的字呢。也不著急,等養得站住了再起大名,免得上了閻王爺的生死簿。”周夫人笑道,民間本有這樣的說法,小孩子命格輕,怕壓不住,總要想各種辦法把他留在人間。不起大名,或起賤名,或者直接當做女孩兒教養,各種手段,都是為了糊弄鬼神,留住子嗣。

“大名不起,小名總能起一個吧?”

“你給哥兒取了什麽名字?”周夫人笑問。

景華擺擺手,“我能取什麽名字,我是想請夫人取一個。要是讓我取,不是小白就是球球,人家看門狗才叫這名字呢!”

“你呀,口無遮攔!”周夫人笑道:“你說的也是,總要起個名字,待我想好了和你說,再稟老爺同意。”

“這點兒小事夫人做主就是,叫狗蛋鐵柱我也不多說的。”

周夫人又笑,“就算是賤名,也不至於這般粗鄙,直如莊戶人家。”

景華拍手,“夫人笑了就好,我剛才過來,夫人愁眉不展的,嚇得我以為得罪夫人了呢!”

“你有心了,這些日子天天來陪我,有你在一旁說話解悶,我也松快不少。”周夫人拉著景華的手問道:“說起來我的心事,正與你有關。自你出了月子以來,就再沒留老爺。我也問過老爺,並非他不願意留下,你怎麽想的?”

“我,我怕。”景華湊到夫人耳邊,輕聲道:“夫人,我生孩子的時候,真的是死過一回的。到現在,夜裏睡下,肚子還惴惴得疼,這些日子,月事來的也不規律。大夫都說了,我的身子,沒有兩年時間養不好。”

“產育的確是一道鬼門關,你小小年紀受苦了。可你也不能總把老爺拒之門外啊。”

“老爺納我進門不就是為了開枝散葉嗎?我已經生哥兒,身子又壞了,留在我房裏也不能有孩子,幹什麽非要留。我看其他人挺喜歡老爺的,我最大方了,不和她們搶!”

周夫人笑點她的鼻頭,嘆道:“孩子話。罷了,慢慢來吧,我也勸著老爺,多包容你。”

“謝夫人,夫人最好了。”景華拉著周夫人的袖子撒嬌,“我昨天可瞧見夫人有一只玉笛,碧綠碧綠的,比新鮮翠竹還好看。您是不是會吹笛子,吹給我聽好不好?”

周夫人纏磨不過,讓人取了笛子來:“這是我外祖母贈我的,已經多年不用了,不知還能不能吹出清脆笛音。”

“學會了就忘不了,怎麽不能,夫人快試試。”

周夫人把碧玉短笛橫在唇邊,試了一段音,慢慢吹成調子,調子越來越平穩,悠揚的笛聲在院落裏回蕩。

景華聽了一陣,從院中樹上摘了一片葉子,和著周夫人的笛聲,奏了一段小曲。

“果真有巧思,你怎麽想出用葉子吹奏的?”周夫人放下笛子笑問。

“我家裏以前也養著許多人,學各種樂器。可我不喜歡,她們學樂器都是為了取悅人。可我又真愛各類樂器,只能自己瞎捉摸,有次在街上聽到小孩子隨便撿片葉子都能吹響做笛哨,慢慢就會了。”

周夫人憐惜得摸著她的頭,笑道:“那現在呢?”

“現在我想學,原來樂器也不光是取悅人的。夫人,您能教我吹笛子嗎?”景華眼巴巴的望著周夫人,眼睛裏全是渴慕與期盼。

周夫人自無不可,蘇州官場周夫人就是領頭的,後宅事務周夫人早就理順了,又沒有孩子需要操心,周夫人以往都靠教侍女讀書打發時間,如今教景華又有什麽不同呢?

景華是那種最受老師喜愛的學生,有天賦靈性,一點就透;能吃苦耐勞,說練三十遍,不會只練二十九遍。

才學了十來天,景華就能有模有樣得吹奏簡單樂曲了。

一曲奏罷,周夫人撫掌稱讚:“好,以後勤加練習,就能出師了。聽丫鬟說你最近天天練,手指都腫了,小廚房天天吊冰糖雪梨都壓不住嗓子痛?”

“哎呀哎呀,夫人就別在乎這些小事了。我學會了,難道不值得高興嗎?”景華擠到周夫人身邊撒嬌,說是妾室,撒嬌弄癡起來和女兒一樣。

“高興,高興……”

兩人正說著話,聶老爺從回廊那邊繞過來,笑道:“遠遠聽著不像卿卿的手筆,我卻不知家裏什麽時候多了個弄笛高手?”

周夫人和景華連忙起身行禮,聶老爺擺手示意她們免禮,快步上前扶周夫人起身,又對景華道:“聽聞你是最近新學的,有如此進益,實在不俗。”

“是啊,這孩子聰明靈透,有悟性又肯下苦功夫,關鍵是以情動人,笛聲中自帶一份天然質樸,這才是最難得的。”

“很是,技法可以錘煉,意境品格卻是天然。”聶老爺對景華點頭,“你很好。”

“老爺謬讚了。”景華再次行禮,“老爺和夫人想必有事,妾就不多打擾了。”

說完不等兩人反應,直接就走,走了兩步發現翠玉笛還在自己手中握著,順手交給旁邊侍立的丫鬟,不肯多說一句,頭也不回走掉了。

聶老爺見她如此行事,苦笑一聲,“為夫什麽時候變得面目可憎了?果真是老了不成?”

周夫人笑道:“老爺明知故問,她剛進府的時候都不曾嫌棄老爺年歲大,怎麽突然就在意這些了。不過是嚇怕了,到底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,哪裏經受得起產育的苦楚,現在還喝著藥湯呢。那天生產老爺也是見到的,一盆盆血水端出來,被子都染透了幾條,她怕也是應該的。”

“夫人可算說實話了,終究還是嫌棄為夫老了。”聶老爺拉著周夫人的手調笑。

“老不正經!”周夫人輕拍他手背,笑道:“那麽個小姑娘,你多包容教導著,不可擺官老爺的架子。”

“夫人倒與她處得來。”

“說句不怕老爺笑話的,我拿她當女兒般教養著,我都多大歲數了,等日後精力不濟,兒媳卻還沒進門,只有讓她先頂上,自然要好好教。”周夫人說出自己的打算。

聶老爺微微皺眉:“到底是商賈人家,見識有限……”

“又來!聖人還說有教無類,進了咱家門就是咱家人,我不信教不出。”

聶老爺連連賠禮,“是,是,夫人說的是,一切但憑夫人做主!”

周夫人和聶老爺通氣,定下了對景華的培養方針,第二天叫她到朝暉堂,丫鬟卻來回稟說蘭姨娘病了不能來。周夫人還真以為她病了,特意遣了大夫去看,大夫卻老生常談說產後恢覆的事情。過了幾日,周夫人再請,還是一樣的理由。

若再看不出這是托詞借口,周夫人這幾十年白活了。

周夫人斥退陪嫁嬤嬤恃寵而驕的言論,親自到芷蘭院探病。

“我病了,不能見人,夫人就在外面說話吧。”景華又把月子裏用過的屏風搬出來,不肯見人。

“大夫說了這病不過人,我得親眼見見你才放心。”周夫人笑道。

“不行,我躺著呢,不禮貌,還是不見了。”

“都是一家人,不講究這些虛禮。”周夫人執意要進來,丫鬟們又怎敢攔。到了裏間,卻見景華立刻翻身轉向裏邊,不肯露臉,身子一顫一顫的,像只氣呼呼的小兔子。

周夫人笑著坐到旁邊,“鬧什麽脾氣呢?”

“我沒有!”

“還說沒有,嘴巴嘟得能掛油瓶。我哪裏惹你生氣了,都不肯來我的朝暉堂。”

景華哼哼兩聲,悶聲悶氣道:“我一個妾室,哪裏敢和當家主母生氣。”

周夫人脾氣好,她的陪嫁嬤嬤可沒這麽好的涵養,本就因剛才被周夫人呵斥不悅,現在見景華拿喬,更是氣憤,教訓的道:“蘭姨娘知道就好,天底下哪有夫人這樣寬和的主母,蘭姨娘不可壞了規矩。”

景華蹭得坐起來,噙在眼裏的淚再也忍不住,忍著哭腔道:“是,我壞了規矩,認打認罰,主母還不快快離了我這賤地,仔細汙了您的貴足。”

“嬤嬤,你真是越來越沒分寸了,怎麽這樣和蘭兒說話,回去再罰你,還不退下!”周夫人直接斥退陪嫁嬤嬤,又把屋裏丫鬟都打發了,才安慰道:“下人不會說話,千萬不要放在心上,我不是親自來看你了嗎?受了什麽委屈、有什麽氣和我說,好不好?”

景華還是哼哼唧唧不說話,被哄了好久,才別別扭扭道:“我算哪個名牌上的人,敢叫夫人親自來看,我不過一個卑微的妾室,夫人和老爺才是一家人呢。”

周夫人長眉一挑,憋笑道:“你這是吃醋了?”

“誰吃醋了!”景華拍著床板反駁:“我那麽信任您,為你學笛子,天天陪你說話,你卻還想把我往老爺身邊推,當我是傻子嗎?老爺那個時候不在衙門,突然跑到後宅來做什麽!”

周夫人哈哈大笑,笑得花枝亂顫,笑得景華臉色越來越差,最後捂著笑痛的肚子道:“我的傻姑娘喲!”

景華一把拂開周夫人揉她腦袋的手,強調:“我才不傻,別把我當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哄。老爺是您的夫婿,當著你的面和妾室眉來眼去,你還要牽線搭橋,你這當家主母也太窩囊了!”

周夫人還是笑,“你不懂,夫婦和順,自然要有人退一步。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,老爺為人忠直,絕不會做出寵妾滅妻的醜事,我身為妻子,沒能為老爺開枝散葉,自然要為他多考慮。更何況你也不是別人,你這樣好,更該多為你考慮。”

“那可是你夫婿啊!我爹要是敢多看家裏養的樂人一眼,我娘要擰青他胳膊的,嫂嫂還為了大哥一擲千金給舞姬捧場,拿著雞毛撣子追著打呢。”

“世間夫妻並不都完全一樣,有如膠似漆的,有相敬如賓的,我敬愛老爺,自然要為老爺多考慮。你還小,等長大明白了。”

“長大就要為了別人委屈自己,那我永遠都不要長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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